2009年12月10日 星期四

與楊德立的「不等價交換」

因為公私兩忙,在家看電視的時間並不多。看得最多的,大概是廿四小時不停播放的有線新聞台,因可以為隨時插入收看,不用因為怕錯過了什麼而被節目表牽著鼻子走。時事新聞節目,有先天性的缺憾,就是過於嚴肅,難免有點沉悶,所以電視台也來個新聞主播明星化的花招,出鏡的男女主播,固然要俊俏美麗(官方說法是「相貌端莊,談吐大方」),電視台也會為各主播度身拍攝宣傳短片,務求各主播如電視明星般深入民心。

自己看新聞報導,主要是看內容的篩選、詳盡程度和分析角度,主播的語氣聲調和流暢程度,也很重要,至於樣貌,其實只要五官端正便可。前亞視新聞主播馮兆寧、曾任職無線和有線電視新聞部的資深記者陳意影,都算不上俊男美女吧,我最記得的電視新聞從業員,就是這兩位。當然,印象深刻的美女主播還是有的,就是今年初離職的有線資深新聞主播張宏艷(1),但主要還是欣賞她的報導風格,也是因為看了她報導有近十年,很有親切感。

雖說看時事新聞多會著重內容,對於男觀眾來說,美女主播還是比較吸引的,不過,自己近來卻開始留意另一位新聞主播,同樣是剛離職的前有線靚仔男主播楊德立。我是什麼時候改變了口味的?非也,楊德立當主播時,我並沒有太注意,甚至他的離職,我也是最近才留意到的,反而只記得他在報導新聞時,好像不時會「吃螺絲(2)」。某天在張宏艷的網誌中,看到她介紹這位舊同事兼前下屬,毅然辭掉工作,出發到南半球各地打散工和遊歷,自己也是個愛出外遊歷的人,於是便到楊德立的個人遊歷網誌「Plan no plan(3)」去看看。

也許大家覺得他的走出去 (注意,正如他強調,這不是因失意而消極的「出走」),是不甘被困於香港生活的枯燥乏味,和那沉重的壓迫感,所以要出去透透氣,也趁年輕,抓緊時間去完成自己的旅行和寫作夢想,用他的文字來說,就是衝出「自困自縛的囹圄」,「親眼的看、親手去撫摸那造化的美」,「去欣賞和學習上帝的傑作,如何創造美」,「去確認人是如何地活著的」。不過他的走出去,原來也不單單只為自己,唸哲學出身的楊德立,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課題 - 「不等價交換」。什麼是不等價交換?楊德立希望為「還未很確定目標、不喜歡自己的工作、也不滿意自己的生活方式、正在迷網、在困惑、在失望」的朋友做些事,給他們一個參考:他這次遊歷,是盡量去做、也趁著還可以的時候去做他希望做的事,只要「夠想」和「夠彊(4)」,願望是會實現的。因此他向大家發出邀請,他會在旅程中「為你做一件事」,但你也要為他做一件事,作不等價交換。簡單地說,是交換夢想:他會嘗試替你做一件你很想做、但又未能或無法做的事,例如你想過騎自行車走遍智利的海岸線,他到了智利時就買一輛自行車,騎著去為你拍一輯遊記,而你則要為他開始每月供養一個中國學童讀書。這個交換的意義是,只要你想到的,他就和你一起去做,無論你和他在那裡,世界還是可以繼續美好、更加美好。

「年輕」的優勢,就是沒有牽掛,但有的是時間,只要有心願,可以隨時放下一切,出發去找自己的夢想,假若運氣真的不好、結果是事與願違,也沒什麼大不了,可以回來從頭開始。自己屬於「隨遇而安」一族,不算是很有確定目標的人,但卻也很愛遊歷。曾在大學年代放下一切,在歐洲流浪了三個月;同事和朋友也羨慕我現時能每年三、四次的外遊,隨時孤身上路,無牽無掛。只是自己離開「年輕」,已經有一段距離了,雖無妻兒要養活,卻有蝸居要按月供款,況且經濟不景,不可能再輕言放下一切、全職去遊歷世界了。南美洲是我很想去、但又昂貴得未捨得去的地方,伊瓜蘇瀑布、復活島、馬丘比丘、玻利維亞的喀喀湖和鹽沼、馬雅人的遺蹟、石田裕輔說的「世界盡頭」…都是我想去看看的地方,不過on the top of the list,還是智利帕塔干尼亞(Patagonia)冰原和安第斯山脈那壯麗的人間絕美風光。

不等價交換夢想,這個構思的確很新穎、很有趣,但身為一個「有要求」的人,我的夢想,只能由我自己去實現,才會有意義。只不過,我也很希望能與別人分享自己的夢想、讓別人為自己的夢想作一個見證,所以我還是想拜託你,德立兄,若到了智利的話,有機會請到帕塔干尼亞和安第斯山脈去走走,登登山,用你的筆觸,記下你對這片人間絕美風景的感覺,將來在你的作品中看到這一段,就是最好的見證了。我可以肯定,最終我還是會自己親自去一趟的,那就當是大家一起完成了這個旅程吧,只是分別在不同的時空而已。而作為交換,我會努力完成一本關於香港自然美的書,除了是獻給所有熱愛大自然的朋友外,也特別獻給你吧。當然,德立兄你還希望我為你做些其他的什麼,也一定要告訴我。
夢想,從來就是無價的,不等價的交換,看似有點矛盾,實際上又很合理。不過無論如何,德立兄,感謝你的奇妙構思,也感謝你為正在尋找生命目標的年青人所作的努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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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) 張宏艷(Lavender Cheung), 生於北京一個歸國印尼華僑家庭,6歲時跟隨家人來港,就讀於荃灣信義小學及荃灣官立中學。1993年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新聞及傳播學系,旋即加入剛成立之香港有線電視台,成為香港第一代全職新聞主播,1995年取得獎學金遠赴日本慶應大學修讀政治學碩士,同時擔任有線電視駐日特派記者,曾任香港有線新聞冶總主播,直至2009年初離任。著有《再見女主播─離開,是為了回來的風景》(天窗出版社2005)、《一步一窩心》及《回頭已是百年身-日本老兵金子安次侵華回憶》中文翻譯本等作品。

(2) 吃螺絲:形容因緊張、不集中等原因而忘詞,令說話變得結巴、不流暢、口齒不清。

(3) Plan no plan:楊德立在開展了他的遊歷旅程後,為了讓大家跟他一起去旅行,特別開了一個新網誌跟朋友分享,網址為
www.plannoplan.com/

(4) 夠彊:港式俚語,有足夠膽量的意思。


<相片轉貼自www.plannoplan.com/>

2009年12月5日 星期六

安娜普納的雲上漫記(十七) – 天宮門下野鳥池


穿過了華麗的佛塔石門後,我們便正式地離開了查美,雖然鎮的外圍,還有一些佛教修道院,本想進去參觀一下,可惜都是重門深鎖,只能在外圍打個轉。我們繼續沿著河谷走,山路在瑪斯揚第河(Marsyangdi Khola) 的右岸,河谷兩岸都是高山和杉林。藍穹喜馬(Lamjung Himal)的雪峰,也從山脊線後露出來了,這是另一座美麗的雪山,不過因為地形的關係,見面的時間不多。前面的安娜普納二號峰,卻是一直陪伴著我們上路。近河邊的坡地,是一片以石牆圍起來的蕎麥田,不過收割的季節早已經過了,圍牆內只是一片泥地,沒有莊稼的影蹤,若不是看見地上殘留的麥稈,我還以為是牧場呢。





山區正值深秋時份,路邊有不少結滿紅色漿果的植物,十分漂亮。漿果的汁是朱紅色的,Sabin摘了一顆拿給我看時,我還嚇了一跳,以為他的手在流血呢。從查美出發,一小時後便到了海拔2,775公尺的泰勒古(Talekhu),河谷再次收窄。平緩的山路在森林中穿過,個半小時後,路旁出現了一大片用石牆圍起來的蘋果園,因為已經過了收成的季節,枝椏上只稀疏地掛著幾個乾澀的蘋果。果園的盡頭,是海拔2,840公尺巴坦(Bhratang)村,又是停下 來喝杯茶的時間了。








早上十時多,大地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陽光照射,驅走了一點寒氣,不過氣溫仍然徘徊在攝氏十度左右。巴坦是一條用深色石頭建起來的村落,感覺上十分原始粗糙,我們就在路旁一家旅館的露天茶座坐下來,在和暖的陽光下享受一杯熱茶。在用茶的期間,三天前在巴肯丹達遇到的奧地利徒步團隊,也陸續到達了,也打算停下來喝杯茶。早上離開查美的時候,在大街上已經看到他們正在集合準備出發,他們的速度其實也不慢,領隊對行進的速度也控制得很好,三天前他們在巴肯丹留宿,而我們選擇了薩治,行程上領前了約五公里,兩天之後,他們便已經追上來了。在往後六天的旅途上,這個團隊和我們基本上是一起走的。


茶座的座位不多,三十多人的團隊來到,一下子便變得很擠擁了,部份隊員要站著喝茶。我坐在長板凳上,身邊還有幾個空位,便招手邀請他們過來坐,也開始了大家的交談。據自己在歐洲遊蕩時的經驗,如果只懂得英語的話,瑞士人和奧地利人都會很樂意與你交談,而最為冷淡的,是法國人,他們甚至會表示不懂英語,拒絕用英語溝通。法國人都很以法語為傲,尤其是中年以上的法國人,這當然也會有例外,我在巴黎時,就曾遇到一對十分友善的法國夫婦,知道我不懂法語,便用英語詳細地教我如何到達目的地;在這奧地利徒步團隊中,跟我最談得來的,也是團隊中唯一的法國人。這位法國女士,本身是法國南部人,但現時居住在維也納,所以才參加了奧地利的徒步團隊。一個月後她會到香港會合丈夫和孩子,然後一起到中國過聖誕。




半小時後,我們又繼續上路了,臨走前旅館的老闆拿了一堆蘋果出來送給我們。這裡產的蘋果,個子小,樣子也不好看,吃起來卻很甜。離開巴坦不久,便到達了一處直插河谷底的懸崖,我們要走的路,是在垂直岩牆上挖鑿出來的棧道,令我想起台灣東部的太魯閣峽谷。經吊橋渡河之後,山路繼續向上,穿出森林後,眼前忽視一亮,一個天然奇觀在面前展現。

那是一片面積廣闊且高聳的岩牆,足有一千五百公尺高,這般巨幅的岩牆,固然少見,更讓人歎為觀止之處,就是整幅岩牆都被磨得平平滑滑,具有如此鬼斧神工和的強大侵蝕力量,自然界之中相信只有冰川吧,在平滑的岩壁上,也可以看到不少擦痕;不過也有說這是由於喜瑪拉雅山脈的急速上升,把水平的沉積板岩也拉起至幾乎垂直。這幅大岩牆被稱為斯瓦格達瓦(Swarga Dwar),也稱奧布頂(Oble Dome)或龐達丹達(Paungda Danda),奧布是古隆語,龐達丹達則是尼泊爾文,基本上都是「天堂之山」的意思,而斯瓦格達瓦是梵文,意思為「天堂的大門」。平滑的岩牆略呈鍋形,坡度在40至60度之間,除了一些裂隙外,真的是平滑得難以攀登,被稱為天堂的大門,大概有「難如登天」的意思。


斯瓦格(Swarga)是印度教和佛教的概念,指的是一個分成六層的天堂,位於圍繞著宇宙最高的山峰「須彌山」的雲層之上,惡人死後會被打落那落(Naraka)地獄受諸苦患,而善人則可至斯瓦格天國受妙樂。岩牆頂上有幾座巨石,最大的一組看似一座城堡,當地人稱為「天宮」,與「天堂的大門」的名字互相呼應;而較小的兩座,形如吼天的巨犬,一左一右,就是守護天宮的神犬了。名為「天堂的大門」,也非只因為頂上巨岩的形狀而穿鑿附會,大岩牆在當地信奉佛教和苯教(1)的古隆族人心中,均有著神聖的地位。大岩牆腳下,就是當地古隆人歷代的墓葬地,他們相信族人死後,靈魂會登上岩牆,而岩牆頂上就是靈魂的最後居所,是真正的「天上的宮殿」。不過根據佛教世界中的「輪迴觀」,尤其是傳自八世紀古老西藏的《西藏死亡書(2)》的描述,人死後,靈魂最終都會重歸輪迴,岩牆頂上的「天宮」,似乎只是死亡歷程中的其中一個中途站。


面對如此壯觀的自然奇景,我不禁停下步來,審時度勢一番。自己一向有參加溯溪攀崖的活動,雖然自知攀岩技術只屬九流,也知道不會有時間作此「加料」行程,面對著如此一幅巨型岩牆,總是難免心癢癢的,不能親身登上岩牆,也要用眼睛爬一次吧。大岩牆的左邊部份坡度稍為平緩,岩面上也有一些由下而上伸延的大裂隙,而且已有樹木成功紮根,相信是不用裝備也可以沿裂隙登上稜線的,但若繼續登頂的話,則頗為凶險。向Sabin求證一下自己的觀察結論,岩牆上果然真的是有上攀的路跡,不過Sabin說他是不會嘗試的,一來是尊重當地人的宗教信仰,避免踐踏他們的聖地,而且一想起沿途會與死後回歸天國的靈魂同路,也會渾身不自在。

沿著山路穿越森林,大岩牆一直陪伴在右,雖不能踏足其上,至少也讓我盡享眼福,飽覽此自然奇觀。腳下忽然踢著一些物件,拾起來一看,似乎是什麼證件,上面印的全是尼泊爾文,便拿給Sabin看看,原來是政府發出的「蟲草(2)採掘許可證」。蟲草是名貴的滋補中藥材,野生的蟲草,更屬瀕危物種資源,貨源一向短缺,中國川滇藏以及尼泊爾、不丹的高原,是主要的產區,但採集的過程中,對於生態環境極之脆弱敏感的高山草原,破壞極大,而且要很長時間才能復原。雖然中藥中也有療效相近的代替品,而人工培育生產蟲草的技術亦已成熟,其實不必食用稀少而昂貴的野生蟲草,但基於商業理由,野生蟲草的藥用療效近年在華人社會中被廣泛報導和誇大,令一眾追求健康而又較為富裕的人士趨之若鶩。因為野生蟲草有價,令破壞生態的採掘活動不斷擴大,對環境傷害之大,不單是在中國境內,還禍延尼泊爾,對此其實早有所聞,只是沒想到,在國家自然保護區內,竟然可以合法地採掘瀕危物種,而這種採掘許可證,只需付五百多盧比(約7.4美元 / 58港元),便可以得到。


中午十二時半,我們到達了午餐的地點,海拔3,060公尺的杜古拉博卡里(Dhukure Pokhari),在溫暖的陽光下享受了一個小時的午餐。午餐後起步不久,便知道這山村名字的來由了,杜古拉博卡里,也就是不遠處的一個高山小湖的名字,博卡里是「池塘」的意思,而杜古拉是一種野鳥,樣子有點像松雞,不過這裡泛指在附近一帶棲息的所有野鳥,所以有人把地名直接翻譯為「鳥池」。因為附近沒有其他的水源,這片池塘便成了這一帶的野生雀鳥的飲水池,不時有野鳥在池邊聚集,是個理想的觀鳥地點,「鳥池」的名字,也是因此而來。

眼前寬闊的草地上,一泓如鏡的池水,近岸處水面結了一層薄冰,遠處是海拔6,584公尺的祖魯東峰(Chulu East)的倒影。現在是枯水季節,池中一些水草也露出水面來了,部份枯黃、部份青翠依然,顯現出層層疊疊的色彩,加上遠處藍天和雪峰的背景,一幅美極的天然畫面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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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) 苯教:西藏古老的本土宗教,可分為原始苯教和系統苯教兩部分。原始苯教是古代西藏本土的原始拜物教,亦稱苯波教,俗稱「黑教」,是一種相信萬物有靈的、祭祀大地山河的泛靈信仰在西藏的地方形式。苯教尚巫術,在佛教未傳入西藏以前曾佔統治地位。印度小乘佛教在七世紀傳入西藏後,與苯教長期鬥爭,其後吸收了苯教的形式,結合成藏傳佛教。藏傳佛教中的「寧瑪派」(也稱「古教派」),就是由印度密宗與西藏苯教融合而成,雖然在傳入西藏早期,吸收了大量的苯教形式,但所習經典仍以舊密宗典籍為主。

(2)《西藏死亡書》:也稱《西藏度亡經》,傳自八世紀古老西藏的死亡旅程指南、臨終指導手冊。此書論述人死亡後的所有歷程,更準確的名字是《中陰聞教救度大法》或《中陰聞教解脫》(Bar do thos Grod)。佛教世界相信「輪迴觀」,中陰就是描述死亡歷程的特殊狀態。1996年,藏傳佛教索甲仁波切(Sogyal Rinpoche) 把此書注釋成《西藏生死書》。

(3) 蟲草,即「冬蟲夏草」,又稱「冬蟲草」,是麥角菌科蟲草屬的寄生真菌「麥角菌」Cordyceps sinensis的子實體,寄主是生長在高原地區的蝙蝠蛾幼蟲。蟲草屬瀕危物種,因具有補腎、補肺的中醫藥價值,是名貴的滋補中藥材。野生冬蟲夏草,主要生長在無污染的高海拔地區 - 西藏、雲南、四川、尼泊爾以及不丹的高原地帶。

2009年11月20日 星期五

碧湖珠影(一) – 三訪高山之國


一年前到尼泊爾旅行的遊記還沒有寫完,我又再次揹起行囊,向這個高山之國進發。

認識的山友之中,有幾位均對尼泊爾情有獨鍾,幾乎每隔一兩年便去一次,在毛派與政府勢成水火的動盪時期,也從不間斷。不少曾經到過尼泊爾旅遊的朋友,對此不能理解,因為他們見到的,只是貧窮、落後和動盪不安的社會,作為一個遊客,當然是見識一次就夠了。其實要愛上尼泊爾,就一定要往山上走,山上壯麗的自然風景,山上的人情,會讓你慢慢放下過客的身份。

世界上14座海拔超過8000公尺的高峰中,八座就屹立於尼泊爾國境之內,這裡一直是徒步登山愛好者的天堂。真正愛山者,當然不會計較路途上物質條件貧乏的狀況,山裡人的純樸,也是他們愛尼泊爾的原因。年前有幾位相識的年輕山友,在完成了徒步登山的旅程後,不約而同地留下來,選擇暫時放棄了本身的工作,在山區繼續住了一段時間,到當地扶貧和助學的志願團體當義工。從愛山開始,到愛上了當地的人民,這種感覺,我完全理解,但卻只能嘆息自己俗務纏身,不可以像他們一樣全身投入,利用每年的長假期多來幾次,似乎是唯一的選擇了。

也許人間本來就容不下天堂,就在去年往安娜普鈉山區大環路線(Annapurna Circuit)徒步的旅程中,赫然發現,這個登山愛好者的天堂,正在快速地被蠶食。尼泊爾政府近年銳意開發高消費的旅遊,山區原始的天然環境,開始有了改變,山裡人純樸簡單的生活方式,也受到了衝擊。身為「局外人」的我們,無奈之餘,亦只能趁天然美境受到污染之前,多到訪幾次。完成了「安娜普納大環路線」,完了自己的心願,卻可能是最後一次看見安娜普納如此自然純樸的面貌,也驚覺其他高山風景區會否步安娜普納的後麈的可能性,慨嘆之餘,也加重了短期重訪這個高山之國的迫切性。

這一次到尼泊爾向群山「朝聖」,走是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(1)之下的額菲爾士(Everest)山區的「高橋徒步路線」(Gokyo Trek)。額菲爾士山區有幾條不同難度的徒步路線,最為熱門的,當然是「珠峰大本營路線」(Everest Basecamp Trek,一般簡稱為EBC路線),大家為的自然是世界第一高峰的大名。有能力 (體力和財力都要兼備) 登珠峰的,畢竟是少數,我們這些凡夫俗子,能一到出發攀登前的大本營,遠遠親近一下,也是好的,雖然大本營其實只是亂石崗一個,絕對談不上風景優美。

「高橋徒步路線」(Gokyo Trek)的起步點,與EBC路線相同,不過在中途分道揚鑣,向左走進高橋峽谷,以離珠峰稍遠的高橋湖區(Gokyo Lakes)為終點。對於自然風景,自己是偏愛「水」多一點。常言道「湖光山色」,可見有了湖水的襯托,山景也會特別出色。以自己的感覺,大本營雖然較高橋湖接近珠峰,但在亂石堆中觀看珠峰,總不及高橋湖光襯托下的珠峰美。自己一貫的旅行方式,在選擇目的地時,從來不會以名氣為先,因為名氣多是人為打造成的,每每名不副實,天然風景美,才是最重要的元素。時間和體力充足的,當然可以用19天時間兼遊高橋湖區和大本營兩線,假期有限如我者,就要作出選擇,我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高橋。

2009年11月10日 星期二

安娜普納的雲上漫記(十六) – 深山小鎮話查美



海拔2,710公尺的查美(Chame),是曼南地區的行政首府。一般人的概念中,一個地區的行政首府,規模至少也像個市鎮。其實早已知道,這個偏遠山區中的首府,規模不會很大,當我步進這個山城時,還是有點詫異。眼前的市鎮中心,是一條較為寬闊的大街,不過與其說是一條街,倒不如說是一片狹長的泥土地,部分路面甚至還是破破爛爛的,只在路中央設置轉經筒的瑪尼牆旁邊,才鋪了一些石板,查美在鎮容建設方面的努力,比起途中經過的一些山村,似乎還有所不及。走在大街上,第一眼的感覺,除了是房屋比較多之外,查美的面貌,跟一般的山村幾乎沒有太大的分別,作為富裕的曼南地區的行政首府,的確有點不大相稱。

早上在德拉斑尼一起出發的以色列老先生,雖然在中途為適應高度而放慢了腳步,在發覺沒有問題後,又再次回復速度,到了高圖附近,已經追上了我們。大家住在不同的旅館,相約好第二天的出發時間後,便各自到自己的旅館去了。進入了查美的「商業區」,這裡街道稍為狹窄,但鋪有整齊的石板,作為一個行政中心,查美的外貌雖然簡樸,內裡的「內容」,還是比普通的山村豐富。這裡的旅館數目明顯地多,而且規模也較大,商店出售的貨品種類也比較齊全。藏在這些外表簡樸的建築群之中的,還有一家银行、郵政局、警察局、醫療保健站和網吧。



我們入住的旅館,在鎮裡屬於中等級數,對山區的旅館,其實也不會要求有什麼設備,只要乾淨就好了。我的房間有獨立廁所,晚上不用冒著寒冷外出如廁,已經很不錯,進入房間後,才發現廁所裡竟然有抽水馬桶,有點喜出望外,不過要洗澡,還是要到樓下後院的淋浴間。我第一時間換上單薄的衣服,準備來個暢快的溫水浴,到樓下才發覺淋浴間已經有人在使用了。淋浴間只有一個,於是我便在門外等,老闆娘看見我在院子裡瑟縮,便招手邀請我到廚房裡坐,我聽不懂尼泊爾話,她指指燒得紅紅的爐火,示意廚房裡溫暖得多。餐廳和旅館的廚房,一般都是客人禁地,其實就算是探訪親友,也不會隨便進入人家的廚房吧,讓你進入廚房,就是把你當自家人看待,是信任的表示。我不知道尼泊爾有沒有「廚房莫進」這樣的禮儀,被邀請到廚房裡坐,也可能只是曼南人一貫的熱情好客,不過遇此盛情,感覺上也總是窩心的。使用淋浴間的客人,過了很久還沒有出來,幸好老闆娘讓我到廚房裡等,否則一定會著涼,不過我擔心的,是會否還有足夠的熱水。終於到我淋浴了,當我一扭動熱水開關,就明白了剛才的使用者為何總不願意出來 - 水是熱得發燙的!這是我在整個徒步旅程中最舒暢、最享受的熱水浴。

在查美鎮中,幾乎任何一個位置都能夠觀賞到安娜普納2號峰和馬納斯盧(Manaslu) 兩座雪山的景色,部分地方還會看到藍穹喜馬(Lamjung Himal)和海拔7,525公尺的安娜普納4號峰(Annapurna IV)。無論是在旅館的走廊、樓梯還是餐廳,窗外都是馬納斯盧雪峰的身影,黃昏時份日照金山的景象,就像是掛在牆上的風景畫。晚飯的時候,大家都聚到餐廳來,當中有瑞士人、法國人、德國人、瑞典人,路上經常遇到的以色列人,反而沒有。這家旅館,似乎是來自歐洲的徒步者的聚腳地,而且大都是年青人,我是唯一的東方人。太陽下山後,氣溫亦隨之下降,室外只有攝氏五度,房間沒有暖氣,所以我跟大家一樣,晚飯後都留在溫暖的餐廳內,或交談,或看書。我靜靜地坐在一旁,翻看日間拍的數碼照片、查核地圖、寫徒步日記,當然,也趁機會向Sabin請教關於添馬位置的疑團。

可能是天氣寒冷的關係,住在同一旅館的其他徒步者,幾乎都在咳嗽。呼吸系統的毛病,是會加大出現高山症的機會的,明天大家還會登上更高的海拔,有點替他們擔心。其中一對年青夫婦,行程比較急進,妻子的咳嗽看來不輕,但仍然堅持按原來的速度上山,我對高山症的認識,其實也很粗淺,只能提醒他們要小心留意身體狀況,並祝他們好運。自己雖然沒有咳嗽的問題,可是由於一路上的食物都偏油膩,自己的腸胃又比較敏感,中午時便開始有點不適,還有點腹瀉。已經吃了自己帶來的中成藥,晚餐也吃得比較清淡,只吃了蒜頭湯和水煮馬鈴薯,如果不能盡快復原,腸胃吸收得不好,也是會影響體力的。


晚上的氣溫降至攝氏零下,地面都結了冰,室內也只有四度左右,我幾次被冷得醒了過來。第二天很早便醒來了,只不過賴在被窩裡,簡直不願起床,不過始終還是日照金山的吸引力大,當金光灑在安娜普納2號峰時,我便不得不急急下床,拿起照相機衝入那清晨的寒冷之中。腸胃依然有點不適,早餐時雖然沒有胃口,也強迫自己吃了一大碗的麥片粥,腸胃沒有抗議,身體就肯定暖和了很多。

日出後天氣依然寒冷,雖然有陽光,氣溫也只得攝氏四、五度。在台灣登山時,早已學會了要注意頭頂的保暖,收拾行裝時卻偏偏漏掉了帽子,帶來的頭套太單薄了,於是便在旅館的小賣部買了頂羊毛冷帽。冷帽是當地人手編的,色彩繽紛,與北歐和南美山區的傳統款式十分相似,兩邊有帽舌,可以拉下來蓋過耳朵,真的很暖,而且很便宜,只要180盧比( 約為2.6美元/港幣20元左右),簡直是價廉物美。


七時四十五分,我們離開旅館,繼續向海拔3,185公尺的皮桑(Pisang)進發,路程約四至五小時,比早一天還要輕鬆。對比原本的行程計劃,我們提早了一天到達查美,距離上已經超前了約14公里,不過在超過了海拔2,700公尺的高度後,也不適宜上升得太急,往後的行程,也不會走得太快。




查美的範圍比我想像中大,經過了鎮中心的商業區,走了近十五分鐘後,才到達了標誌著查美鎮出入口的另一座佛塔石門。與之前見過的簡樸的山村石門不同,這是一座頗為華麗的佛塔石門,外型上比較接近塔而非門。四方形的底座上,只有一座覆砵形的藏式白色佛塔,四邊都嵌上了金光燦爛的文字,四方底座中央開一通道,就是進出的門。通道內 的牆壁,繪有十分精美的佛教天王和活佛的畫像,頂上有藻井,一共三重,也是,畫滿了花卉和佛像。在欣賞牆上壁畫期間,一位年輕的喇嘛迎面走來,想是附近修道院的僧侶,我合什說聲「南馬斯達」(Namasta,尼泊爾問候語),他也豎起單掌還禮。




2009年11月3日 星期二

安娜普納的雲上漫記(十五) – 添馬的優悠與疑惑




從德拉斑尼(Dharapani)到丹拿(Danaqyu)的 4.5公里,一路上都走得比較輕鬆。早上氣溫稍涼,只有攝氏九度左右,不過陽光普照,這很適合徒步,體溫在步行中上升,剛好讓身體暖和,但又未至於出汗,感覺十分舒服。途中經過巴格查普(Bagarchhap),村口的佛塔壓頂的石門,讓我想起德拉斑尼和先前的泰爾(Tal),村口也有相似的石門。這是典型藏族村莊的特色,村莊的兩端,各有一個正式的出入口,都建有一座頂著佛塔的石門,從進入曼南地區開始,直到接近徒步尾段的卡格班尼(Kagbani),沿途的傳統古老村莊,都是這樣的格局。巴格查普的石門較為簡樸,頂上是並排的黑、白、紅三色的三座小佛塔;另一類型的石門,則在外型上像塔多於像門,四方形的底座上,只有一座覆砵形的大佛塔,底座中開一通道,就是進出村莊的門戶,通道內的牆壁和天花,還會繪畫上華麗的藏傳佛教畫像。



過去兩天一直沿著河谷走,途中經過的村莊,多呈狹長形狀,村內均只有一條主要的道路貫穿,走錯的機會很微。巴格查普位於谷中較為開闊的位置,村中分岔路較多,Santus走得比較快,我們到了出口的石門時,才遠遠的看到他走到另一條小路上去了,Sabin立即跑過去把他找回來。Santus也是第一次走這條路線,對情況也不太熟悉,Sabin給我們一個小提示,藏式村莊一般只有兩個石門,分別在村的兩端,連接主要的道路,從一個石門進村,便從另一個離村,那就不怕走錯路了。


遠處山崖上,是層層疊疊的瀑布,山背後現出更多雪峰的身影,有的連Sabin也說不出它們的名字,雪峰稜脊線上一巨岩破雪而出,看似一個巨人站立於雪坡之上,十分有趣。更遠處,海拔7,937公尺的安娜普納二號峰(Annapurna II),也露出了小部份的身影,白雪靄靄,十分耀目。藍得發紫的天色,猶如經過了偏光鏡片的過濾,漂亮得有點不真實。

到達丹拿村的時候,只是九時半左右,我們在村中的一間旅館停下來,喝杯檸檬熱飲。自徒步旅程開始以來,每天的早餐與午餐、午餐與晚餐之間,都會有個喝茶時段,幾日來已經成了慣例。大學時期在愛爾蘭渡過,對於這種英式文化,早已見怪不怪;香港人辦事講求爭分奪秒,雖然曾受英國管治多年,反而沒有這樣的習慣。老實說,如果我是獨自上路的話,多數也不會停下來喝杯茶,寧願早點到達住宿地,趁空氣仍然溫暖之際,洗個溫水浴,樂意加插喝茶時段,除了是入鄉隨俗,也有其他的原因。Sabin經常到高山徒步,但原來一直有氣管敏感的問題,一受到寒冷空氣的刺激,便會咳嗽,攀過了海拔二千公尺之後,氣溫顯著下降,他的咳嗽也頻密起來了,這讓我有點擔心。不過他的咳嗽,每每在喝過熱飲之後,都能大大舒緩,所以每次經過有旅館的村莊時,怕他不好意思開口,我都會主動問他是否需要來杯熱飲。我半帶開玩笑地對他說,行進的步速由我控制(亦即是說,當我走得累,又或者想拍照的時候,慢了腳步,甚至停了下來,可別催促我,哈!),至於何時停下來喝杯茶,還是他作主好了。




我們在丹拿停留了近半小時,除了喝杯熱飲,也到村中的藏廟參觀,藏廟的面積很細小,不過中央有一個很大的經輪,經輪頗重,轉起來要費點力,不過起動之後,就轉得很輕鬆了。我按當地習俗把經輪轉了三圈,祈求今次的旅程順順利利。離開丹拿村,馬納斯盧的雪峰,又再次展露於天際了,而且雪峰不只一座,往前走一段,另一座又現身了。這時候,山路亦開始往上轉,進入曼南的原始針葉森林地帶,坡度也開始有點急陡,以色列老先生的步伐亦明顯地慢了下來,也許是由於職業上的訓練有素,他很留意自己的身體狀況,覺得自己應該慢下來。老先生說他年輕時曾在智利攀登過海拔5,000公尺以上的高山,不過那已是事隔多年,之後也不曾再到過高海拔的地方,畢竟已經不再是二十多歲的小伙子了,所以會特別留意身體對高度的反應。他叫我不用等他,明顯是不想拖慢我的行程。自己對高山症的經驗,十分有限,在讓富驗豐的Sabin了解過老先生的情況之後,知道他只是小心慬慎,希望讓身體慢慢適應,而不是身體出了問題,便安心地讓他的嚮導陪著他慢慢地走,大家在到了查美之後再會合。

當高度上升時,空氣變得稀薄,人的身體機能會自動地作調節,加快心跳,加深呼吸,以便吸取足夠的氧氣以供應給各重要器官,這就是高山反應。這種調節所需的時間有長有短,因人而異,有些人很快就可以調節好,所以仍然可以以正常的速度活動,繼續上升到更高的海拔,但是對於調節能力較弱的人來說,如果上升的速度過快,沒有給予身體足夠時間作調整,高山反應便會加劇,高山症的徵狀亦會出現,例如頭痛、嘔吐、神志不清等,如果不及時處理,便會致命。所以有高山反應不是問題,也是正常的,最重要的是懂得停下來,讓身體有時間慢慢適應,亦要懂得分辯高山症的徵狀,這是身體發出的警號,必須及時下降至較低的海拔,不要讓情況惡化至危害到生命。


暫別了以色列老先生,我們繼續以正常的速度往上走。我比較幸運,屬於對高度上升適應得較快的一族,可以享受到更多探遊高山的樂趣。有研究說這種能力是天生的,無法用鍛鍊來取得,但卻會因健康情況(最明顯的是呼吸道疾病)和年齡漸長而降低,所以我也不會掉以輕心。進入森林後,我發現山路不斷在橫越一些粗糙的行車路段,原來林中是一條盤旋而上的行車道,山路就是畢直向上的捷徑。曼南地區雖然沒有走出山區的行車道,區內卻早已建成了一些可供越野車輛行走的道路,連接區內的小鎮和唯一的小型機場。山下藍芎地區的開路工程正如火如荼,曼南地區其實早已作好準備,將來道路一旦開到兩區邊界,曼南各地接通外界的運輸經脈便可以立即打通,不過到了那個時候,安納普納大環的徒步者,就要忍受路上的塵土飛揚了。


十一時半左右,我們已進入了海拔2,520公尺的添馬(Temang)的範圍,因為上升了一定高度,而且離開了河谷,景色變得十分開揚,一些簡陋的木屋,也有一些稍有規模的旅館,零星地出現在途中。我們在一間新建的旅館的屋頂陽台上,面對著馬納斯盧喜瑪(Manaslu Himal)群峰,在陽光下享用我們的午餐,Sabin他們更索性把晚上洗了但還未乾透的衣物拿出來,放到欄杆上晾曬。開闊的美景,清涼的山風,加上溫暖的陽光,伴我進餐,的確是一大享受。這一個午餐,我們一吃便吃了一個半小時,不過既然不用趕路,優悠一點,輕鬆享受一下也是無妨。


午餐後繼續上路,再次穿入森林,南面的山坡上,從添馬翻越海拔5,784公尺的南曼巴漢揚(Namun Bhanjyang)埡口的山路,清晰可見,這可曾是傳統的食鹽貿易的通道,連接曼南與南面山下的格漢博卡拉(Ghanpokhara)。聽Sabin說,這是一條頗有難度的穿越路線,因為埡口經常被雪覆蓋,是連走四天四夜也不見人跡的荒野,現在基本上只有放牧牲畜的當地人、又或者是富經驗而又有充足高山露營配備的徒步團隊,才會使用。另一邊廂,馬納斯盧的雪峰群中,進入了視線範圍的,已經有四座,我們繼續往前走,現身的雪峰還會陸續有來。森林中我們又再次遇上大群的野生長尾葉猴,不過牠們都很警覺,一見我拿起相機,便立即走到老遠,近距離拍攝葉猴的任務,又失敗了。


走出了森林,路旁一間旅館,門前一大片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地,經過了旅館後,山路又再次向著河谷的方向緩緩下降。小路一直往西走,午後的太陽,已經落在山峰的背後,一層薄薄的雲在山頂飄過,成了天然的半透明螢幕,山峰的影子,輪廓清晰地投影在薄雲之上,看似一幅中國水墨畫,好一個有趣天然景象。下午二時半,我們沿著石板砌的村路一直向下降,經過了一些農田後,進入了一條小村,一看牌子,怎麼仍是添馬?心在想,添馬的範圍可真大啊,午餐時在添馬,走了一小時以上的路,還是在添馬。舉目環顧,安娜普納的二號峰(Annapurna II),也再次現身了,這次不再是「猶抱琵琶半遮面」,而是大方地露全相,陪同露面的,還有她左邊那座金字塔型的副峰,可惜剛好處於逆光的位置,拍不到好照片。



海拔2,640公尺的高圖(Koto),是下一個途中經過的村莊,也是德拉斑尼之後的另一個通行檢查站。到達高圖的時候,是下午三時半左右,再看看地圖上的距離,不禁有點困惑:從添馬走到高圖,超過十公里以上的路,一個小時怎麼可能走完?那是十公里長跑的速度啊。所以我差不多肯定,剛才那個被當作添馬村的地方,其實是距離午餐地點4.3公里的拉塔馬倫(Lattemarang),可是那村中的牌子,卻又明明是寫著「添馬」的呀。為了解開疑團,在晚飯時問過Sabin,得到的意見是,那應該是距離拉塔馬倫不遠的「添馬-貝西」(Temang Besi),我是看漏了地名的下半部分吧。「貝西」(Besi)在尼泊爾語中,有「低地」的意思,添馬在地勢稍高的森林區,往下便是添馬貝西,添馬的範圍,的確頗大。

高圖其實只是一條小村,在這裡設立通行檢查站的用意,原來是為了監控進入北面挪亞河(Nar Khola)谷和皮桑峰(Pisang Peak)以北的挪亞(Nar)地區的人流。這個偏遠的山區,外國人是禁止進入的,谷中居民的人數不足一千,有著自己的傳統和風俗習慣,異於一般的曼南人。


無驚無險,又到四點,離開高圖半個小時後,面前出現了一座高大的石門,跟在巴格查普見過的,幾乎沒有兩樣,只是尺碼大了很多,我們已經到達了曼南地區的行政首府,海拔2,710公尺的查美(Chame) 。好不優悠的一天。